【财讯】芬太尼跨国之旅

年11月29日，40岁的柳华(化名)出现在河北省邢台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庭上。 到目前为止，他因涉嫌制造、销售毒品而蹲了将近一年看守所，黑发已经雪白。

柳华合成销售的物质叫芬太尼，是强力的止痛药。 据财新网报道，北京时间年12月2日，中美两国首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会晤时，特别提到了这种物质。 白宫信息秘书处发表的声明中说:“中国同意指定芬太尼为控制物质。 这意味着向美国销售芬太尼的人将受到中国法律规定的最高处罚”。

据纽约时报报道，美国有6万000人死于药物滥用，主要由芬太尼等引起。 年10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为了应对包括芬太尼在内的阿片类药物滥用危机，全国进入了公共卫生紧急状态。

对此，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反恐学院副教授说，芬太尼类物质是“实验室毒品”，中国已经开始其列管业务多年了。 国内正规制造商生产的芬太尼，从制造、运输到临床采用，在各个环节都受到严格的限制。 “在海外流通的芬太尼首先是在各地的地下代工厂制造的，然后走私出国。”

柳华等人嫌疑的事件被认为是中美合作破门而出的第一起芬太尼毒品走私事件。 法庭上，包括柳华在内的9名被告每人平均承认芬太尼的制造、销售事实。

许多被告人说他不知道芬太尼是毒品

柳华事件的线索来自美国。

邢台市公安局禁毒支队负责人于8月调查了美国移民海关执行局跨国销售芬太尼的事件，称“网名diana”的中国籍嫌疑人在河北省邢台市开设了银行账户，将其线索告诉了中国公安部

经过搜查，邢台警察逮捕了21名犯罪嫌疑人，摧毁了2个新精神活性物质销售据点、1个制毒加工厂，没收了芬太尼、卡西酮类、阿普拉唑仑等新精神活性物质共计30多公斤，苯胺等制毒原料150公斤。

年11月29日上午9点，事件在邢台中院一审开庭。 9名被告人被带到法庭时，2名男性被告人戴上脚镣，旁听席的家人轻轻地哭着。

法庭柳华个子不高，很瘦。 承认法庭合成了芬太尼，也知道芬太尼是列管产品。 但是，我觉得列管产品和毒品不一样，所以自己不是故意制毒的。

除了柳华，其余被告人在法庭上表示不知道芬太尼是毒品，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芬太尼。 例如，经销商王喜(化名)说，他只在武汉一次展会上认识芬太尼，知道国家有限制，但不知道是毒品。 在一家海外媒体上发布芬太尼广告的办事员说老板在销售医药中间体。 “他说是感冒胶囊中间的东西”。 大部分被告人说对芬太尼，化学知识的知识几乎为零。

对此，中国刑事警察学院药理学博士刘明对新京报记者说，他参加过芬太尼事件的禁毒座谈会，会议上讨论的事件有类似的情况。 “比如在化工厂，雇佣了一点人来合成化学结构，做订单式的生意。 买的人可能知道什么，卖的人可能不知道他卖什么，是毒品。 ”。

法庭上的另一个争论点是，芬太尼等麻醉精神类药品具有药品、毒品的双重属性，只有在离开监督管理被吸毒者滥用的情况下才能被认定为毒品。 对此，柳华的辩护律师张雨表示，流向海外的芬太尼下落不明。 因为不能认定为毒品。

但是检方认为，包括柳华在内的多个被告人在联系顾客或邮寄快递时采用假身份证明了产品流入非法渠道。

致命的芬太尼

李明(化名)是邢台市公安局桥西分局禁毒中队的员工，参与了柳华事件的调查。 他至今还记得去年12月柳华来到江苏某市毒品制造厂现场时第一次接触芬太尼的情景。

在郊外的工业园区，人去大楼空的实验室，装载着酒精灯、冷却管、吸引漏斗等化学仪器。 实验室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很多纯度80%的芬太尼。

一进门，李明就闻到刺鼻的气味。 十分钟后，喉咙开始绷紧，“我快窒息了，想吐。 ”。

李明后来知道芬太尼类物质毒性很强。 只要接触皮肤，就能渗透到毛细血管。 李明说:“缉毒警察解决这类事件时，必须穿防护服，戴防毒面具。” 他当时只穿便服。 这是令人不快的。

李明对芬太尼的反应不是最强的。 在美国，芬太尼类物质滥用死亡的事件频发。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副教授说，芬太尼类中最有名的芬太尼具有吗啡的1万倍的药效，2毫克就可以杀死成人。

年，美国流行乐坛的传奇人物prince因过量服用芬太尼而死于明尼苏达州的家中。 南达科他州电视台的情报主持人安吉拉也因芬太尼失去了爱女。 据纽约时报报道，美国有6万4千人死于药物过剩，芬太尼类物质是最大的原因之一。

年12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举行了会谈。 据新华社报道，双方同意采取积极行动加强执法、禁毒事业。

但是，中国对芬太尼也有严格的规定”，他说，根据禁毒法，国家规定的、导致娃娃中毒症的麻醉药和精神药物，都属于毒品范畴。 这些与毒品有关的行为受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约束。 比如刑法中有走私、销售、运输、制造毒品的罪，必须对这些行为追究刑事责任。

关于那些物质属于上述毒品的范围，中国列举了管制法。

根据包容，中国将芬太尼的列管分为两类。 包括瑞芬太尼等13种具有药用价值的芬太尼之一是比较没有药用价值的芬太尼类物质，包括芬太尼等12种。 年现在，两种25种加起来，超过联合国列管的23种。

根据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年度统计数据，中国国内合法生产芬太尼原料药和制剂的公司共有5家。 其中宜昌人福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理事长王学海对媒体表示:“中国一直严格管制芬太尼……流入美国的芬太尼、中间体、原料药、制剂都是在地下工厂非法加工和走私的，包括人福医药在内的5家正规公司

告诉新京报记者王学海提到的地下化工厂不太容易监督管理。 “以前种罂粟，一整天都是罂粟。 但是，这些地方白天是正规工厂，晚上制毒，外观上可能不太会发现。 ”。

另外，芬太尼是实验室的毒品，只要稍微改变分子结构就能制造新的衍生物，有相似或更强的效果。 这个芬太尼列管成了禁毒者和毒品制作者的猫鼠游戏。 “地下化学家每天盯着列管目录，开发出没有列管的新产品。 法律开始关注这种物质时，他又换了新产品，所以列管总是落后一步。 ”。 宽容地说。

从替代品的替代品到真正的芬太尼

在本案中，芬太尼制造商柳华是江苏徐州人，今年40岁。

1998年，柳华考上了具有深厚化学工业背景的江苏石油化学工业学院(现常州大学)，学习了石油化学工业专业。 毕业后，在上海常州化工公司做了10余年有机合成实验人员。

在妻子沈春花(化名)眼里，柳华是标准的理工男，老实说“一直穿着白衣做实验，直到不能再直了”。 生活不太宽裕，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住在上海的共享之屋，一家的生活来源几乎全靠柳华一个人。

据柳华介绍，年，我在qq群的“有机合成定制”中认识了昵称为“乐基生物”的网友。 对方自称“李梅”从事医药中间体贸易。 当时柳华在上海雷霆医药企业工作，“李梅”购买了几次原材料，赚了几百元的差额。

年5月初，柳华辞去医药企业工作，与朋友合作成立了“上海菁樱化学工业科学技术有限企业”，从事医药中间体的定制、合成业务。 沈春花问丈夫医药中间体的用途，柳华说:“这都是人家顾客要求的，谁知道要做什么。”

大约一年后，李梅用qq问柳华能不能制造芬太尼替代品，并发了产品的cas号码。 cas号是世界通用的化学药品代码，可以调查化学药品的名称、化学结构、性质等。

李梅说，这种芬太尼替代品刚被中国控制，已经不能通过正常渠道购买，但这种药品销量很大，可以赚钱。 柳华供述说，聊天时，李梅有时撤回一点消息，都处理敏感复印件。

柳华供述说，当初没有直接合成列管的芬太尼及其替代品，而是开发了以下三种替代品，通过李梅销售赚了钱。 但是，去年8月，李梅说顾客对柳华开发的产品的反馈不好，说“我卖的是垃圾”，如果不开发让顾客满意的产品，市场就会消失。

两人协商后，决定生产、销售的是已经在中国管理的芬太尼。 “她说很多顾客会买。 我也缺钱，所以同意了。 ”。 柳华随后开始生产高纯度的芬太尼，混合葡萄糖销售。

对柳华这样的专家来说，购买合成芬太尼及其替代品的原材料并不难。 柳华向警察供述说，他采用的苯胺和醋酸氢化钠等原材料不受限制，可以在qq组等购买。

对此，我认为限制原材料的难点是药品的成分只有碳、氮、氧等几个基础元素，不可能管理所有的原料。

另外，药品的合成途径和合成结构很多，刘明例如说“1生2、2生3、3可以制造芬太尼。 你禁止2，我同样可以用1重新合成2。 这是无尽的。 ”。

为了更好地监督管理相关原材料，国务院于年修改了《易制毒化学品管理条例》，对两种芬太尼前体npp、4-anpp进行了监督管理。 前体是在制造毒品和毒品过程中发挥最重要作用的物质，包括“只需很少的步骤就能制造芬太尼”。

网上供应源，网上顾客

柳华没见过李梅，但被捕后，他知道李梅的真名是江菊(化名)，今年54岁，是江苏宜兴人。 中学毕业后，江菊开了运输、理发店，年开始做微商。

在qq中，江菊以“李梅”“乐基生物”等网名做生意。 除了芬太尼等新的精神活性物质外，还出售生长素、葡萄糖、男女用品。

据江菊说，作为芬太尼的中间商，我负责和柳华、经销商、顾客的联系，但我没有自己处理过货物。 经销商和顾客需要那些产品。 她和柳华协商了能否合成，所有的联系都在线完成了。

在本案中，江菊底线是经销商王喜，直接对接国外顾客。 王喜今年35岁，邢台市广宗县人，农民出身，常年在外工作。

年12月16日，新京报记者来到王喜在广宗县老家发现，他房间的门窗关闭，窗户上贴着红色的喜字。 他母亲说房间里已经一年没人住了。 年迈的父母对他的生意不太了解，看了电视才知道事件的经过。

王喜坐江菊这条线，每年十月中旬。 当时，海外顾客试图从王喜所购买芬太尼，王喜在“福步对外贸易论坛”上发现了江菊。 因为江菊的顾客介绍上写着“销售医药替代品”。 那时他从江菊那里购买了300克芬太尼替代品，费用是4200元。

江菊的芬太尼不是王喜唯一的生意。

王喜说，自己去年11月开始接触医药中间体等对外贸易生意。 当时，他在邢台市桥西区小区租房子成立了“汤神科技生物有限企业”。 之后，与两个该村老乡成立了“河北米林生物技术有限企业”。

新京报记者在“天眼查”的搜索中发现，两家企业都在工商部门注册，法定代表人、股东等新闻与王喜等无关，注册地址也不是王喜租的小区。

王喜的企业雇佣了7个懂外语的女孩当业务员。 其中一人供述说，她们每天的工作是用“翻墙软件”在谷歌搜索carfentini (芬太尼)、2c-b (致幻剂)、2-fdck粉类似物)等产品，在相关网站上留下了企业的联系方式。 被指控的欧美各国的顾客，用whats app、skype等聊天软件自主访问。

女孩们也怀疑过企业的业务不太正常。 根据一位办事员的供述，她在企业工作了一年多，不知道上司的名字，只知道他自称是“孙社长”。 同事之间也不知道真名，多被称为tina、diana、anna等英语名字。 另一名业务员供述说，她在网上查过，知道卖的是违禁品。 但“孙老板”对她说，这是药用的，不是毒品。 一个营业员，我还想辞职。

王喜表示，外国顾客想要的是中国列管的精神麻醉药很多，国内正规制造商不太容易购买。 自己根据顾客的诉求，在“福步对外贸易论坛”等网站上寻找同样产品的替代品，涨价倒卖。

年12月20日，据新京报记者搜索，“福步对外贸易论坛”是涵盖领域购买、报关、货运代理等交易环节的对外贸易网站。 以“芬太尼”为关键词搜索该网站时，结果被屏蔽了。 但是，在关于“医药中间体”的写入中，销售了mdmb、2f、u47700等新的精神活性类物质的替代品。

记者随机添加卖主的qq，询问是否销售芬太尼的替代品。 卖方表示没有现货，“如果有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

芬太尼的跨国旅行

每次收发芬太尼等货物时，王喜都开着他的白色高尔夫车，去邢台市中心的银座商店街，寻找固定的顺丰快递员，没有直接送到家和企业。

根据王喜的供述，制造商说销售的产品是违禁品的替代品，但因为保险原因，快递员要求记录身份证号码时，他用网购的假身份证注册了。 后来两个人熟了，连身份证都没查。

每次，王喜都用假名寄包裹。 包裹中的医药中间体用锡箔包裹，以“食品添加剂”的名义发送。 我几乎不检查快递。

除王喜外，柳华还采用顺丰，将芬太尼类产品直接送给顾客。 柳华说，他在上海发邮件时用过真名，来到常州用了假名。 “常州的检查比较宽松，所以上海有点严格。 ”。

年12月19日，新京报记者给顺丰快运企业打电话，操作员表示，按照相关法律的规定，快递的接收、邮寄都要检查顾客身份证。 顺丰速运官网表示，除日用品外，化工类还需要提供安全属性说明资料，确认安全后将说明资料与货物一起发送。

根据上述顺丰快递员的供述，自己没有按要求向王喜确认身份。 王喜给他邮寄的是“食品添加剂”，他也只是根据快递企业的要求打开看看，粉末产品只能陆运，不能航空运输。

为了便于出国，王喜有时会把含有芬太尼的包裹先送到国际运输企业中转。 这家企业是王喜在“福步对外贸易论坛”上找到的，联系方式自称“赵先生”。 据王喜介绍，赵先生答应“即使不合格”，帮助我向外国发送。

王喜有时会找另一家上海货物运输企业的小费。 根据小费的供述，他每次都把商品送到南京的国际货物运输企业，从南京出国。 “上海和深圳严格调查化学品出口，不容易出口，所以南京比较容易”。

年12月20日，新京报记者联系了“福步对外贸易论坛”的企业。 这家企业在深圳说，概要上可以进行“化工危险货物货代”业务。

该企业工作人员表示，内地出口化工产品需要提供《货物运输鉴定报告》，由各地化工研究所发行，但香港不使用，“将货物送到深圳，我们计划送往香港。 ”。

记者发送的化工产品是中国国内的违禁品，在询问是否被没收时，对方说产品如果不是香港和目的地国的违禁品，就能顺利运输。

年10月31日，邢台警察在上海截获了王喜寄往美国的21袋铝箔包，其中约有196克芬太尼类。

致命的芬太尼在这样的小包裹里，远渡重洋，到达美国。

新京报记者付子洋河北邢台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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