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讯】强奸发生之后：从不完美的受害者到勇敢的幸存者

罪犯的恶行为什么要求受害者纯洁完美？ 为什么罪犯的有罪判决取决于受害者的完美？ 完美受害者的逻辑是如何深入植入社会文化系统和法律制度并继续发挥作用的？

傅适野

写文章|傅适野

|黄月

“强奸”不仅仅发生在一九九二年晚上我学生公寓的地板上，医院里的场景，事后在我脑海里再现的场景，来自朋友的慰藉，还有最后从我的大学毕业……随着我的文章的进行，我现在被“强奸”逮捕了 》《女无名》一书开头的序言中，作者艾米莉·温斯洛这样写道。

1992年，在匹兹堡上大学的艾米莉·温斯洛，一名陌生男子入室强奸。 年，她已经在英国建立了家庭，成为了两个孩子的母亲，走上了职业书制作的道路后，那年侵犯她的男人因其他事件被警察逮捕了。 21年前没能发生的强奸事件也至此再次进入了调查过程。 一位侦探小说的作者，艾米莉有很大的勇气和好奇心，以袖手旁观侦探的观点，对当时的罪犯枷进行了个人调查。 她像剥茧一样拼凑罪犯的各种过去，并穿插了自己20年来生活的片段和关于这个事件的审判经验，完成了这个“女性无名”。

我们当然可以把“女性无名”看作是缓慢的正义追求，也可以看作是女性一个人惊险的追凶之旅。 但是站在更重要和公共性的角度来看，也许我们可以把这本书看作是对完美受害者文化的深刻反省。 曾经的“完美受害者”——虔诚的基督徒，在从洗衣房回家的路上被罪犯跟踪强奸的处女——21年后再次上法庭时，她作为人妻母亲的身份对公众和法庭对她的评价产生了什么负面影响？ 这种负面影响是从哪里来的？ 罪犯的恶行为什么要求受害者纯洁完美？ 为什么罪犯的有罪判决取决于受害者的完美？ 完美受害者的逻辑是如何深入植入社会文化系统和法律制度并继续发挥作用的？

“很明显，他们要让我的案件有罪，就必须要求我成为完美而心碎的小公主。 我完全是因为自己非常接近所谓的完美受害者。 强奸案发生的时候，我内心是个虔诚冷静的处女。 现在我是人妻，成了母亲。 但是如果他说是我干的，我和这样完美的形象完全没有缘分……我必须装作傻瓜一样，但不是那么傻，模模糊糊地说“他把他的阴茎放进了我的阴道”。 这真是胡说八道。 ”。

在正式审判准备作证时，艾米莉·温斯洛写了上述话。 她说了自己面临的困境。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完美的受害者“保护层”消失后，她到底应该以什么姿势站在法庭上，看对方律师的咨询和陪审员的眼睛？

之所以把完美的受害者称为“保护层”，是因为能最大限度地引起社会公众的同情。 挪威犯罪学家nils christie在1986年给出了完美受害者的定义。 他认为，在去看望生病姐姐的途中被吸毒的成年男性夺走的老年女性具有以下完美受害者的所有特质。

受害者对受害者处于弱势地位(受害者很可能是女性、疾病、年长或年轻)。

受害者至少从事有情理的日常工作

对于发生的事件，受害者不能指出。

受害者对受害者占主导地位，同时可以用负面词汇记述

肇事者不认识受害者，也与ta无关。

受害者有力量，影响很大，成功说出受害者的地位，同时也能得到同情。

按照上述标准测定，1992年艾米莉确实是完美的受害者。 她是白人，年轻的处女，虔诚的基督徒。 事件发生时，我从学校附近的洗衣房回家，沿着自己通常的路线走。 而且对她施加性侵犯的人，在事件前一次也不认识她。 但是，即使她这么完美，也无法全方位指出，袭击她的罪犯依然逍遥法外，21年后因其他案件被捕受审。 但是，艾米莉已经不是“完美的受害者”了。 她已婚，已经长大，不是不知道做爱理由的“纯洁的女孩”。

因此，她感到害怕，之前练习了自己的言行，考虑了自己的服装。 她想化妆，吹头发，穿合身的衣服。 因为我知道要接受陪审员和现场旁听者的重新审视。 “他为什么让我想，他们让我在脑子里评分，看我是否真的值得他。 ”。 她要表现得不太好过，不要太粗，看起来又悲伤又脆弱，但不要生气。 “如果我被认为有幸运、幸福或者太强，他们可能不知道弗莱尔做的事对我产生了什么影响。 他们会认为我什么都不需要，也没必要惩罚他吧”。

所有的重压都落在一个叫艾米莉的曾经的受害者身上。 她需要通过自己的陈述和言行，反证罪犯对她的伤害。 这是强奸和性骚扰事件的重要悖论:受害者需要通过确认和检查他人对自己身体和心理造成的伤害，来确认对方的罪名。 说明受害者回到了轨道，也有可能给受害者带来“无法验证”的危险。

阅读并理解了匹兹堡东区强奸案件审判的资料，艾米莉找到了向法庭出示的另一名受害者的“受害证明”，强奸持续的身体伤害、职业影响、自杀倾向、对性的恐惧、外伤后压力障碍、长时间抑郁症的烦恼 她继续说:“读了这样的复印件有点害怕。 这些症状我没有。 我是哪个孩子的受害者？ 能走出阴影，本来应该是胜利，但我是怎么让自己失望的？ 我认为这种在我的康复状况下衡量强奸犯坏处的标准对我来说不公平。 我越康复，他越好，他就会原谅我，他对我做的一切都可以无视。 ”。

要在舆论层面打破这个悖论，必须让公众理解疼痛的缓和和消失并不意味着加害者逃避免责。 就像她在《女无名》里写的那样，“我应该用这个感谢他吗？ 我想感谢的是我自己，还有我的朋友们。 他应该因他的罪行受到审判，而不是把我应该对这件事的影响作为评价他的尺度，这是我想看到的。 ”。 还必须注意的是，nils christie提出完美的受害者理论只是一个假设模型。 他指出，对大部分受害者和侵犯者来说，他们并不完美，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犯错误”，评价错误，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应该被侵犯。

媒体吕频率是其复印件“女权主义者真的是“被打脸”吗？ 》中还提到了“犯错误”的受害者。 她认为有点强奸受害者不好，容易成为失信的受害者，她们总是犯错误——准确、及时、没有充分的反应，事情不勇敢，总是自欺欺人直到最后一刻。 之后，怀着恐惧的心情错过了报警，或者试图用愤怒威胁对方。 吕频率说，大部分犯罪都是由于受害者的错误和无能而成功的，也就是说，大部分受害者都写着“有问题”，这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一起犯罪行为成立的前提。

实际的调查数据也可以说明这一点。 根据斯德哥尔摩强奸救助中心的调查，70%的强奸受害者在遭受性侵犯时身体动不了，无法拒绝，陷入紧张性强直静止( tonic immobility )，一般陷入“假死”状态。 这种恐怖而动弹不得的情况并不意味着受害者没有抵抗的意愿，也不意味着ta们应该因此受到侵犯。 但是以日本为例，审判强奸罪时，提问的不是受害者心中是否有拒绝的意思，而是其拒绝的意思是否传达给了嫌疑犯。 除此之外，判例法指出，审判中受害者个体的历史发掘，已成为性骚扰和性侵犯事件中受害者可信度攻击的严重受灾地。

向受害者寻求完美本身就是胡说八道，“谴责受害者”的想法中最广为人知的理论“公平世界的错误”是更大的误解。 这个理论假设世界完全公平，灾害不会无缘无故降临到身体头上，如果ta行为合适的话就不会不幸，但受害的一定是受害者自己错了。 “公平世界的谬误”使人处于真空状态，强调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忽视了个人客观存在的权力结构和宏观制度。 这也是无视更广阔的社会、政治、经济背景中结构性性别歧视和权力关系差异等问题，确立了关于性暴力的个性化和私有化话语的新自由主义范式中的原子化个人损益自负的假设。

完美受害者的迷思带来的另一个负面影响是将受害者永远关在里面，限制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即使离开过去，重新开始，ta在别人眼里还是欠缺的，可怜的，永远活在阴影下。 人们谨慎地谈论这个过去的经验时，眼睛闪烁，语言闪烁，甚至可以直接避免。 这个解决办法实际上植根于完美的受害者模式——受害者被认为脆弱不堪一击，仿佛一辈子也抹不掉影子。

艾米莉·温斯洛在书中，周围的朋友谈到了她的意见。 “他们听到我的遭遇很吃惊。 因为在他们看来，有过这种经历的人不像我一样乐观外向……因为很多人意识到强奸其实是严重的犯罪行为，不仅仅是“错误”和“不愉快的约会”。 但是，这种普遍理解有时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认为受害者不仅受到了肉体上的伤害，还受到了精神上的永久伤害。 ”。 她不喜欢这样的看法，在书中反问道:“为什么强奸不能接受我更体贴、更诚实、更不同的感情？” 它把我变成了更好的作家。 这是我现在从事的工作。 ”。

艾米莉提到的人们对受害者的极端想象也深深扎根于网民的阅读过程中。 在和她一起追踪罪犯过去的人生经验，收集一些零散的细节和生活碎片制作完美图像的过程中，作为网友的我也经常感到吃惊。 为什么曾经的受害者必须如此执着于加害者，在他的过去投入这么大的耐心、决心和好奇心？ 为什么她一次在谷歌的各个搜索引擎里输入他的名字，跟踪他的照片，理解他的家人，拼凑他人生的时间轴呢？ 她为什么说“你知道他的名字，找到了他的照片，这些对我来说是礼物。 我在打开这个礼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话令人毛骨悚然。 礼物——过去的伤害，什么样的持续痛苦，什么样的对她的生活有重要影响的线索——如何成为礼物呢？ 她不像书中解释的自己吗？ 她从没出过这个经验，在长达21年的人生中一直活在这个强奸事件的阴影下，她的每一句话，她所有的身体选择都和这个罪犯有密切的关系吗？ 是ptsd (创伤后压力障碍)吗？

再想想，这个想法也陷入了完美的受害者陷阱吗？ 为什么在我们的认识中，受害者这个标签一生都无法摆脱呢？ 为什么曾经的受害者无法完全摆脱过去，无法开始新的生活？ 为什么受害者追踪调查加害者的出发点不是很大的创作欲望和好奇心，而是ptsd？

因此，在处理性骚扰时，也有人主张将ta们称为“幸存者”( survivor )，而不是继续用“受害者”( victim )称呼ta们。 从受害者到幸存者，往往意味着个人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意味着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展开新的生活。 如果个人准备重新开始，周围的朋友和舆论会以什么理由阻止呢？ 为什么我们继续被完美受害者的理论绑架和恐吓？

在《女无名》的最后，艾米莉·温斯洛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准备进行美丽的战斗时，她根据改编的州法律，说她这个老案件的诉讼时效已经过去了。 当时对她实施强奸的亚瑟·枷锁自由了，但他的dna数据保存在FBI的数据库里，只要其他事件出现全新的或最新解决的证据，就进行对照。 这不是我们预想的光明结局。 罪犯的地盘是法律，正义终于要伸张了。

但这符合强奸案的常态。 根据全美性侵犯热线等机构进行的调查，在1000起立项强奸事件中，受害者只向警察报告了约200起，进入警察调查的一环后，很多案件的警察认为证据不足以实施逮捕，逮捕嫌疑犯吗？ 嫌疑犯被捕后，如果不能审问就释放。 审问后，案件交给起诉人，起诉人决定是否起诉后起诉也不一定原告会赢案件。 这是因为在1000起强奸案中，经过以上过程，受害者真正上法庭同时获胜的案件大致只有5起。 强奸犯被逮捕受审，大多不是因为强奸，而是因为其他类型的案件。 因为法律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公平和正义。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法律也没有实施犯罪，也不意味着没有发生伤害。

正如艾米莉在自序中所说，强奸不仅包括一次入侵，还包括将来多次访问的永不分离的记忆，以及之后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的无病法律过程。 同样，从受害者到幸存者的过程不仅意味着身体和心理伤害的消失，也意味着亲属朋友和社会文化整体的支持和理解，意味着事件后不轻易指出受害者，不陷入强奸文化的陷阱，强奸不是结构性暴力而是个人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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